翠綠的山坡上金髮少年安靜的站著,俯視山下的村落。不知有多久沒看過陽光下的世界。
「不捨得嗎?」一直站在少年身後的棕髮青年問道。
「不。」少年說。
名字有束縛的作用,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地方終會回到他手裡,在這之前他不介意讓人類玩樂一下。
「吉爾,我們走吧。」
* * *
夏落村是座落在山與山之間的小村莊,村內只有一間簡陋的旅館,就算到了晚上本應是最繁忙的時間,這裡也只會有一兩位酒客在閒聊。這晚老板娘如常般抹著桌面,心裡想著店內的大小事務,倏然掛在大門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歡迎光臨。」老板娘反射性的抬頭喊道,意外發現踏進店內的不是村內的人。棕色短髮的青年牽著一個披著斗篷的人進來,後者的臉被斗篷蓋著看不清是男是女。今天難得地多外來人呢!老板娘想。
「請問兩位要用膳還是住宿?」
「我們需要一間房間,另外還要用膳。」
「好的,先生的名字是?」
「吉爾.弗倫斯。」青年從袋口取出一個銀幣作租金交給老板娘。
「弗倫斯先生,請跟我來。」老板娘帶著他們到二樓的空間後到廚所準備食物,不一會兩名客人便坐在餐廳的一角。老板娘很快端上兩盤濃湯,兩名客人坐得很近,小的那位大概是很少外出,一直抓著弗倫斯的手沒放開。雖說是旅館,不過地方太偏僻的關係食物也很簡單,烤肉、沙拉和麵包,弗倫斯總是先分給小孩吃才自己用餐,然後再點了杯葡萄酒和熱牛奶。老板娘搭訕說:
「你們從哪兒來的?」
「我們從約瑪旦村來的。」
「啊~距離這裡要十多天的路程,你們去哪兒?」
「我們打算繞過前面的山到對面的弋德城。」青年回說。
「帶著小孩很辛苦吧?去探親嗎?」
「不會。」弗倫斯對身邊的孩子露出微笑,說:「我是歷史學家,算是去工作吧!」
「歷史學家?過兩天我們村中有祭典,歡迎在村中住多幾天啊!房租我可以算你們便宜一點。」
「老板娘可以說多點祭典的事嗎?」弗倫斯明顯對祭典有興趣,「叫我莎拉便可以了。」老板娘笑道。
祭典是祭祀山神的儀式,時間不一定,由村長占算出來,當晚村民會帶著面具手拿火炬在村人載歌載舞。
「這村莊太偏僻的關係很少有旅人來,不過今天卻有不少呢!」莎拉眸子掃向坐在另一邊桌的兩名男子,風塵僕僕的樣子看來也是遠方的來客。莎拉邊說邊執拾桌面,手肘不小心碰到孩子的肩膀,後者蓋著頭的衣帽滑落。
「抱歉,啊……」莎拉低頭看她的小客人後愣住了,斗篷下有著一頭到肩膀的漂亮金髮,精緻的五官彷如畫冊中的天使活生生的跳出來,亮麗的藍眸直直的看著她,讓她知道自己的失態。
「你的妹妹很漂亮。」莎拉說,這不是恭維的說話,店內的其他食客也被這小客人的外貌吸引。
「路比不是妹妹。」金髮的小客人開口說話,偏向男孩子的嗓子,所以其實是弟弟?
弗倫斯沒有回應,微笑著揉揉少年的金髮。莎拉也沒打算探聽客人的私隱,待他們用膳後送他們回房時交代說:「請夜晚的時候不要離開村莊,山上有野狼出沒,已有許多人喪命了。」
「好,我們會注意的。」
路比伏在白色的床單上,看著吉爾整理行李,待他收拾完畢換好衣服後,路比向他張開兩手,吉爾已習慣的輕輕抱他入懷,讓他臥在自己身旁。
「路比覺得這村莊怎樣?」吉爾問。
「很普通。」路比回道,「普通人類的村莊,人口比較少,仍存在著惡念、憎恨、貪婪……」聞言,吉爾一臉苦笑的說:「怎麼全是負面的?」
「因為路比是魔啊~」路比睜著清晰的藍眸道,儘管有一副美麗的皮囊,本質仍是人類所畏懼的魔,除了眼前的人類。
吉爾不同意的搖頭說:「就算是魔,也會有喜歡的事物吧?」
「路比喜歡吉爾。」說著路比主動將唇貼在吉爾的唇瓣,舌頭勾畫對方的唇形,然後悄悄往內探進。
已不是第一次親吻,吉爾仍不由臉紅起來,他想起三個月前在約瑪旦村的古堡地底下與路比的相遇,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記得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這雙碧藍的眼睛。
路比向他伸手說:「你說過要帶路比離開的。」
吉爾緩緩回應著路比的吻,唇瓣被貝齒磨破,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內擴散,路比如獲甘霖般不斷吸吮著吉爾的傷口,良久才不捨的放開。
魔的感情是直接,不加修飾的,吉爾覺得這是路比可愛的地方。
「這裡看來不如表面上平靜。」吉爾把話題帶回去,當初他們坐順路的馬車來時,車主便告訴他們這一帶很不安全,不知是有盜匪還是有野獸,已有不少人失蹤。野獸他們沒見過,動物的靈感比人類強,嗅到路比的氣息已逃遠了。當二人踏進村莊時,村人的眼神很奇怪、並不是惡意,卻給吉爾不安感,於是讓路比把那頭金髮遮掩起來,有時美麗對人類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
「吉爾不用擔心。」路比靠在吉爾的胸口,笑道:「路比不會讓任何東西傷害吉爾的。」
除了我之外。
次日,二人在村中遊覽,補充些旅行的必須品,也順道打聽有關祭典的事。吉爾發現村中很少成年男人,大多是老人婦女或少年小孩,就算有男人卻看得出身體上的殘疾。莎拉苦笑的解釋道八年前內陸的戰亂,這荒涼的地方也不能幸免的被征兵,幸運回來的都受著重傷,年輕的一輩大多半都到大城市發展。
要買的東西很多,吉爾讓路比先帶點回旅館,自己則繼續採購。平常很黏人的路比乖乖的同意了,回到房間把東西放下後,取了一本書到旅館旁的大樹下邊看邊等吉爾回來。書是吉爾寫的旅行記錄,字跡有點亂,路比卻看得專注,他離開這個世界太久,憑這些文字可以令他多少知道世界的改變。
當四周的景色被夕陽照得一片金黃的時候,路比突然感到有人接近,卻不是自己熟悉的人,抬首轉身見到兩個男人正往自己方向走來,正是同住一間旅館的旅人。兩名男人對於被路比發現有點愕然,隨即露出一張笑臉說:「你好,在等人嗎?」路比沒有回應,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們。
一陣強風吹過,把路比頭上斗篷的帽子吹開,露出漂亮的臉蛋。頓時變成兩名男子呆住了,但很快又轉成陰霾的笑臉。
想不到在這種鳥不生蛋的村莊也會遇到寶物,只要抓到這少年帶到地下拍賣場的話,兩三年內都可以不憂生活了。就在他們快要接近獵物時,倏然不知道發生什麼變化,樹上的雀鳥們同時飛離枝頭,小動物也受到驚嚇般四處逃離,只有附近的村民被鳥叫聲吸引過來。
「路比!」剛好回來的吉爾匆匆趕來,仍在發呆的路比頓時露出笑容,「吉爾。」
男子見人群開始聚集,無視吉爾疑惑的視線旅館的主人擦身而過逃去了。
「他們有對你怎樣嗎?」儘管知道路比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吉爾還是擔心的問道,畢竟發生了什麼事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還未。」路比笑著拉起吉爾的手,天真的笑臉隱藏著看不見的晦暗,就不知是指那兩個旅人還是指他還未做什麼。
在夕陽下路比的金髮顯得更閃亮,吉爾輕揉著柔軟的髮絲,瞥見金髮的少年半瞇起藍眸,路比果然是適合在這片天空下,他心想。也許因為封印解開了,這段日子路比的身體急速地成長,當然他的真實年齡比外表不知大多少百倍,吉爾只覺得只是由美麗的男孩變成少年罷了。
「發生什麼事?」莎拉聽到嘈雜聽而來看情況,卻看到路比旁邊的大樹出現一條條爪痕,四周的草地上也有同樣的痕跡。
「有野狼走進村莊嗎?」莎拉大驚,沒理會正欲說什麼的吉爾便一手一個把他們拉回旅館。
「已經通知了村長,他會派人把狼趕離村莊的,你們不用擔心。」莎拉讓他們坐到餐廳,隨即端來兩杯熱飲。「這孩子受驚了吧,喝了它,可以壓驚的。」
「謝謝。」吉爾把杯子遞給路比,不知好氣還是好笑,雖沒看到剛才發生的事,不過他很清楚知道那熟悉的痕跡不是野狼做成的。
「這個是?」吉爾喝了一口,淡淡的香草味,他之前從未嚐過這飲料。
「這是艾苦草泡的茶,有寧神的作用,很多村民都有種植的。」莎拉說,「晚上喝一點也會睡得比較安隱。」
當夜吉爾睡得很熟,睡在他身旁的路比卻在半夜爬起來,悄悄地推開床邊的窗扉,外面傳來異樣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黑夜中的彎月映照下路比的藍眸帶著紅光,看著遠方帶著面具移動的影子,路比笑了。
翌日,吉爾帶著路比來到祭典的會場,場地的中央放著祭祀用的大型木架,四周放著樹幹雕成的神像,夏落村信奉山神,那麼它們應該都是山神的雕像。吉爾看到有幾名村民正在整理一些木雕成的面具,塗上鮮艷的色彩卻有著猙獰的表臉,村民笑著說這代表山神的威武。吉爾拿著筆記本迅速的記錄著有關祭典的事情,路比一直在背後看著,眼前男人專注的模樣令他想起多前出現在他臉前的人,不過他清楚知道他們是不同的。路比伸手拉著吉爾的衣袖,後者察覺後輕揉他的頭由他拉著。路比喜歡和吉爾做愛的感覺,但也喜歡這種身體的接觸,抓著衣袖的手收緊,這次他不會再放手。
收集完資料後,怕打擾村民忙碌,他們在村外附近的樹下坐下來整體資料,突然傳來的狗吠聲令吉爾覺得奇怪,他走到聲音的源頭,瞥見兩隻野狗正對著林中狂吠,在路比走近的時候野狗馬上退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昨日接近路比的那兩個男旅人,只是他們臉色灰白,身體一部份埋在泥土中。
「他們已沒有生命的氣息了。」路比說。
他們通知了夏洛村的村長,一大班村民都趕來看過究竟。
「他們昨夜離開旅館便沒有回來了。」莎拉說,「是被野狼襲擊的?」
「不。」吉爾搖頭,「被狼殺死的話屍體不會埋在泥土裡。」也沒聽過狼有埋藏食物的習性。屍體應該是被人沒埋,然後野狗挖出。
「是山神的懲罰!」拿著手杖的老者說,正是夏落村的村長。
「對,昨日看他們在村中鬼鬼祟祟不知打什麼壞主意。」有村民和議道。
「一定要山神知道他們要危害我們村莊才為我們除害的!」
「對!」
「感謝山神!」
吉爾看著村民不斷叫喚或閉眼禱告,覺得心裡發寒,他知道許多村落或有濃厚信仰的地方,村長所說的和所信奉的神明代表一切,只是兩個人的生命被沒有理據的說法便帶過讓他很不舒服。
「嘻嘻嘻……」一直沈默的路比倏然發出悅耳的笑聲,漂亮的笑臉引來村民疑惑的視線,其中一名村民問道:「怎麼了?」
「這裡沒有山神。」別說是神,就連同類的氣息也沒有,無視於由愕然轉為憤怒的目光,路比繼續說:「帶著怨恨的亡靈有不少,說不定可以引來低劣的妖魔。」路比的嗓子很輕,彷彿只是陳述一件普通的事。吉爾知道路比的話引來村民的不滿,於是用身體把路比和村民隔開,然後問道:「路比知道什麼嗎?」
後者抬頭露出一臉天真的笑容說:「路比什麼也不知道。」
因為不知道旅人的來歷,而且村民都認定他們是褻瀆了山神才會被取去性命,所以屍體也只是草草包著放在空置的草屋中,待當晚祭典完後才再作打算。
黃昏時候吉爾和路比回到旅館的房間,不一會,莎拉便敲門進來,手上的木盤放著和昨日相同的飲料。
「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莎拉說著把仍冒著熱氣的杯子放到桌上。
「抱歉,這孩子的話令你們生氣了。」吉爾相信路比說的話,但對於村民來說卻是褻瀆了他們。
「不要緊,這孩子年紀還小,大家不會放在心上的。」莎拉說,「祭典會在今夜零時才開始,你們可以先睡一會,差不多時間我會上來叫醒你們的。」
「勞煩妳了。」
「你們好好的休息吧!」說完莎拉關上門離開。吉爾拿著杯子坐在床上喝了一小口便沒有說話,路比爬上床匍匐到他身旁,吻上他抿著的嘴。
「吉爾心情不好。」路比說,他知道吉爾是為了什麼而煩惱,卻又不能理解。那兩個旅人只是過客,並不值得吉爾為他們而煩惱。
吉爾伸手撫著路比的頭,金色的髮絲在指間滑過。
「我只是心裡有點不舒服。」吉爾說,「村民的反應有點奇怪。」
他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不妥,只覺得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路比看著吉爾顰眉勾起淡淡的笑容,於是抬頭吻落在眉頭上,舌尖輕輕把上面的皺紋掃開。當嘴唇移開時,路比說:「現在好點沒有?」
吉爾愣了一下,笑道:「你在哪裡學的?」
「從吉爾身上學的。」路比回道,粉嫩的嘴唇吻上他的眼眶,然後由臉頰再次移到唇邊。吉爾的唇很溫暖,每次貼上都不想離開,那種暖暖的感覺由唇瓣流到身體每處地方,胸口原本空空的感覺也被填滿了。希望吉爾也能有這種感覺,於是路比輕輕的吻著吻著……讓肢體與心靈重疊在一起。
黑夜中影子在村中蠢動,漸漸在旅館附近聚集,他們手上的火炬映照出一個個猙獰的面具。黑影走上旅館的樓梯,推開內裡唯一的有住客的房間,窺伺內裡狀況,確定內裡的人已經睡著了後悄悄步入,手上的白刃比窗外的彎月更為明亮。當黑影接近床邊,舉起的手卻遲遲沒有動作,門外的同伴正感到奇怪時,少年的笑聲在房間內響起。
「呵呵……看來祭典開始了。」路比從吉爾的懷中翻身起來,撥弄一下睡亂的髮絲,說:「對吧,莎拉。」
床邊的身影抖動了一下,臉上的面具在路比說完話後應聲掉落,正是這旅館的主人的臉。
莎拉一臉驚訝,比起眼前的人並未如預期般沉睡,令她更吃驚的是從剛才開始她的身體便動彈不得。房外的伙伴未察覺莎拉的異狀,開口說:「你們沒喝那杯茶?」
「路比全喝了,吉爾也喝了一口。」說著路比伸手輕撫身邊人的臉頰,後者隨即張開眼睛。艾苦草的確有寧神作用,少量可以令人安睡,大量的話則讓人一睡不起。吉爾只喝了一小口到現在仍覺得身體發軟,足以知道那杯茶的分量有多少,但要放倒妖魔來說是不可能的,應該說還未聽過有藥物能對付妖魔。
「之前失蹤的人都是被你們所殺的?」吉爾問,雖然答案早已在心中。
「這一切都是為了山神……」
「是為了你們自己才對。」吉爾冷冷的說:「我到過隔壁兩個旅人的房間,他們的行李都不見了。」行李也不在旅人屍體身上,那便是旅館的主人早知道他們不會再回來而摸走,卻沒想到屍體會被他們發現。
莎拉的身邊雖不能動,不過仍能說話,道:「一切也是為了夏落村。」
「為了錢便可以殺人了嗎?」吉爾不敢相信,這條看似普通的村莊竟是旅人的屠宰場。
「不這樣的話,被錢迫死的便是我們。」莎拉淡淡道。
村裡的年輕人已不會再回來,餘下的都只是老弱傷殘。第一次是八年前,一班商人路過村莊,卻在村外不遠處遇上山崩,商人都死了,只餘下一箱箱的珠寶。當時戰亂平息不久,珠寶換來的錢剛好為受傷的村民醫治。第二次是某地方的貴族男子,他被山上的野狼襲擊,逃進村時已奄奄一息,村民瞥見他身上的飾物和腰間一袋放滿金幣的錢袋,於是拾起附近的石頭把他打死。第三個是貴族男子的僕人,為尋找失蹤已久的主人而來,村民主動邀請他在旅館留宿一夜,當晚給了他一杯艾苦草泡的茶,在熟睡時殺了,然後把屍體埋在他主人的身邊。
「這一切都是為了村莊,為了侍奉山神大人,『祭典』是必須的。」莎拉不斷重覆道,輕柔得像唱安眠曲般。
「如果你們有喝那杯艾苦草茶的話,就能在無痛苦下死去了。」其中一名男村民手上拿著斧頭接近。吉爾還想說什麼,卻見路比移到前方擋了他的視線。
「路比說過,這裡沒有山神。」路比帶著慵懶的神情笑道,村民的殘忍的行為對他來說毫無感覺。「你們只是把你們的醜惡行為找一個借口罷了,嘻嘻……」
以祭典為名的殺戮,用面具來遮掩自己的扭曲的醜惡容貌,然後在白天告訴自己仍是善良的普通人。
「住口!」村民話說出後,卻同時愣住了,瞥見少年的身體發出淡淡的光芒,及肩的金髮在無風的情況下飄起,碧藍的眸子閃過一絲紅光,像血滴進湖中化開,然後染紅了整個湖面。完美得如天使的容貌,揚起的笑靨有著誘惑人心的妖媚,卻帶著令人打從心底害怕的氣勢。
「曾死在你們手下的人,你們還記得嗎?」說著,路比緩緩的抬手,四周突然浮現一個個銀白的光球,把昏暗的房間照亮,看似漂亮的光球在村民仔細看清楚時,發現每一個都有一張扭曲的臉孔,發出悲慘的呻吟。眾人四處逃走,有的被嚇得腳軟倒在地上。莎拉身體的禁制不知何時消失了,整個人跪坐在地,看著路比說:「魔……魔鬼!」
「人類總是這樣愚昧,對自己有利的稱為神,厭惡的稱為魔。不過,你說對了,我是魔。」沒有憐憫之心,以喜好之行動的妖魔:法特路比爾.約瑪旦。
路比揚起薄唇,譏笑垂死掙扎的生物,血紅的雙眼閃亮著綺麗色彩。淡淡帶著鐵鏽的腥味從窗戶傳來,充斥著整個房間,讓村民雞皮疙瘩,旅館外仍有同伴在守著,為何聽到屋內的騷動卻全無反應?
「路比不知道你們殺過多少人,但路比身後的這個人你們碰不得。」語畢,飄浮在空中的光球連結起來,化成銀白色一條條如樹藤的肢體,然後毫不猶豫刺穿眾人的身體,一切在瞬間發生。
「啊啊啊啊!!!!」
莎拉不知道的尖叫聲是出自身上的痛楚還是驚嚇,村民的身軀如破碎的木偶懸掛著,她從不知道身體可以如布丁一般,村民的頭顱和她的肩膀被輕易的串在一起,大量的血液流落她每天都會洗刷的地面。
「還未死嗎?看來莎拉的運氣不錯呢?」莎拉看著眼前的少年,仍然那麼乾淨、漂亮,完全想像不出這血腥的場景是由他做成的。少年的手指動了一下,銀白的觸手往她迎面前來。
「住手!」吉爾的聲音響起,觸手頓時在莎拉的眼前停下來。
「路比,我沒有受傷,所以……別再殺人了。」吉爾發軟的身體努力將路比擁入懷中。後者眨動發著紅光的眸子,回首注視著吉爾說:「吉爾不生他們的氣嗎?」明明剛才露出那麼悲傷的表情。
看到吉爾搖頭,路比又說:「吉爾不喜歡這種場面嗎?」
吉爾再次搖頭。
「真可惜呢……」殺戮的場面可是妖魔最喜歡的,不過他更喜歡吉爾,所以……
「沒關係,只要是吉爾的願望,路比都會完成的。」路比抬頭吻上吉爾的唇。「所以,吉爾安心睡吧……」
當路比說完的同時,吉爾緩緩蓋上眼簾,失去意識倒在他身上。路比笑著抱緊吉爾,良久才回頭對仍在惶恐的女人說:「幸運的莎拉,就看你接下來是否仍會繼續幸運了。」
* * *
當吉爾清醒的時候發現他們已在村外的某個山頭上,夏落村的方向冒出濃厚的黑煙。
「路比沒有殺莎拉啊!」路比拉著吉爾的手笑說道。
「謝謝你。」聽到吉爾的稱讚,路比的笑容更甜了。
莎拉沒死的話,村莊的火是她放的嗎?不知道村中的其他人怎麼了。吉爾知道他們不值得同情,但同時卻有點傷感。
吉爾背過身旁的行李,牽起路比的手,說:「我們出發吧!」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弋德城,是陸內較為繁榮的城市,路比應該會喜歡的。」
「吉爾。」路比倏然停下腳步說:「只要是吉爾的願望,路比都會實現的,但同時吉爾不要忘記對路比的承諾。」
吉爾偏頭想了想,說:「帶你離開地下迷宮?」
「……」看到路比沉默下來,吉爾蹲身把路比抱起,讓二人的視線雙對。
「我開玩笑的。」吉爾笑說,碧藍的眼睛看著翠綠的眸子,路比覺得在陽光下吉爾的眼睛顏色更為漂亮。
少年的外表比最初遇見時成長不少,但內在一點也沒變。
「我不會離開你的。」
看到你在陽光露出的笑靨便是我的願望。
夢魘迷宮番外篇 (完)
後記
相隔兩年,夢魘的番外終於出現了XD
很多謝大家喜歡夢魘迷宮這篇文,因為是自己第一篇耽美文,我自己本身也很喜歡v
說真的我本來沒打算寫續篇~因為已經太多坑要填了。之前看到其他論壇的讀者問吉爾的生死或會否有續集我都沒有特別在意,直到有親找來鮮網留言想看~便決定在萬聖開個小番外好了。(是說,當時要求溫馨的,應該有溫馨到吧?大概……)
如果覺得正傳是bad ending的話,便無視番外好了。決定寫的時候一直有點怕,因為始終隔太久沒寫,已忘了最初寫時的感覺(其實一直都是腦袋空空的寫?)怕番外反而會破壞了本傳,看到大家給的票票和禮品才總算放心了, 謝謝大家的支持^^
寫得最高興的地方是終於可以表現出路比的魔性了v本傳因為不忍心對吉爾下殺手,番外總算讓路比發威了!(話說其實我很怕看血腥片的)
之後吉爾和路比會在各地繼續工作(旅行?),文中沒說的是吉爾其實仍在找他的父親。(吉爾加油啊~)
曾想過寫不寫他們的H好~(很想讓長大的路比反攻吉爾XD)不過既然是節日賀文,就不想拖太長了~(每次寫H都忍不住會寫得很長很長||||||)
最後謝謝看到這裡的親,無論是兩年前已開始看,還是最近才看的,都謝謝你們v